车就停在离家不远的一处废弃晒谷场上,早些年这里还堆放着大垛的麦秸和苞米杆,现在却已成为各家公用的停车场。没办法,现在肯种地的年轻人越来越少,心思稍微活络的人都去了附近的城市打工,留在村里的便基本是老幼之辈了。也就是在这除夕前后,村里才能恢复一丝旧日的鼎盛人气。
取回手机的胡牧阳一路感慨,直至临近家门处,才发现在光暗边缘站着一个人。虽然门沿两侧皆挂着大红灯笼,但也只能依稀辨别此人的身材轮廓。
在这阖家团聚的光景行此诡异之举,此人定当是来者不善。
胡牧阳心中一紧,脸上却没什么变化。只是他尚未开口,那人已抢先说道:“胡公子,我家老爷有书信一封与你,请过目。”
说罢,自怀中抹出一个信封,单手持至胸前,示意胡牧阳接过。
此人的声音有如铁板摩擦般干涩,仅听得一句,便使人心生烦闷。
将双手交叠插入袖口,胡牧阳这才笑道:“这是哪家来的死孩子,大过年的不好好说话。”
在这一刻,胡牧阳虽尽力让自己显得防松自然,但久违的紧张实则早已袭卷他的全身。霎时间,那些曾刻意被按压在心底的记忆犹如脱困的蛟龙,嘶吼而出。
对面的神秘人听得回答,好似并不在意。但随即却将信封转入双指之间,继而屈掌轻甩。只见那本是柔软的信封瞬间化为了东北孩子在冰面上抽动的陀螺一般,飞速旋转,径直射向胡牧阳。
此时二人之间不过十步距离,高速旋转的信封转瞬即至。胡牧阳惊恐之下紧闭双眼,同时本能般的抬手护住面部。
只是片刻之后,才发觉周身仿佛并无异样。
睁开眼,胡牧阳透过双臂之间的空隙,竟看到那个自神秘人手中射出的信封此刻正孤零零的悬停在空中,距离自己仅有一拳之距。定睛再看角落暗处,刚才那人却已消失不见。
缓缓放下手臂,盯着那封悬在自己面前的信。一时之间,胡牧阳竟不知该如何动作。
“果然,你并不是我同道中人!”
正当胡牧阳放松心弦之际,那个金属摩擦的声音突然从自己背后响起。
猛然转身,却见那话音稍落的神秘人已随声线遁入黑暗,三两个呼吸后便踪迹全无。
一身冷汗的胡牧阳并没有直接进屋,而是点燃一支烟后,坐在了家门前的石阶上。看着仍在空中伫立的信封,头脑深处早已思绪万千。
香烟徐徐燃尽,回忆却刚刚开始。
轻叹口气,胡牧阳这才决定起身。没见他有什么动作,只微微抬起了右手,那封悬停在空中的诡异的信竟如同被肉眼难辨的丝线拉拽住一般,“嗖”的一声由远而近,直直飞入手心之中。
低头瞥了一眼之后,胡牧阳将其塞进羽绒服内衬口袋,随即返身回家。
然后,便有了那开篇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