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有红白两色，丝线也粗糙发毛，但这绣在暗色粗布上反显得蝴蝶明艳活泼，栩栩如生。特别是那发绒的蝶翅，瞧着如敷了薄粉般。

杜茵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疲惫道：“这还不够好，许多针法我都用得不够熟练。要买的东西都买回来了吗？”

“药我已经给你煮上了。”阿年从袖子里掏出个小白瓶，“这是外敷的，一会儿等人都睡了，我就去厨房给你烧水，把伤口清洗了再用。”

她连来这照顾杜茵都是偷偷的。若让红叶那群人知晓她帮着杜茵烧水，下一个被打的人就是她。

杜茵攥紧了手里的药瓶，动容道：“阿年，谢谢你。”

在这偌大的太子府内，只有阿年没有因为外貌上的缺陷而看不起杜茵，还与她接近，做最好的朋友。

“别，你之前为了保护我，不知挨了多少打。”阿年说着眼泪又要掉下来，赶紧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包东西，轻手递给了她，“这是你要的针线。”

杜茵打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几层粗布，终于看见了里头四五卷各色崭新发亮的丝线，和几块织工还算过得去的帕子。

这些东西，在祝贞眼里是碰都不愿碰的次品，可如今对于杜茵而言，比她这条命都金贵。

至少在杜老三夫妇的眼里是这样。他们不就是为了那几吊钱，甘愿让她活活等死吗？

如今，她杜茵要想活命，可全看这些东西了。

暮色四合，阿年出去把药端了进来。

借着门缝里透出的月光，杜茵看清了这碗如墨汁般的药汤。

抿了一口，她眉心紧蹙。这比她前世喝过的所有药都苦，还泛着渣滓的涩味。

回想起前世的她，在丞相府被娇养着长大。病了吃药，母亲都会往她嘴里塞入好几个蜜饯，看她喝一口就哄一声。若父亲瞧见了，还会责怪母亲，怪她过分溺爱。

时过境迁，她再想躺在母亲怀里和父亲斗嘴，也永不可能了。

此后，这世上没有了祝贞，甚至没有了京城祝家。活下来的，只有卑贱的丑丫鬟，杜茵。

她抬起这碗药，如捧千斤过往，仰头一饮而尽。浓烈的苦味钻入五官百感，侵染得她鼻尖发酸，眼眶通红。

“你慢点喝。”阿年压着气息说，“他们都睡了，我这就去烧水，你先休息着。”

接过被杜茵喝得干净的药碗，阿年开门四下一望，确定无人后才抬脚迈出去。

含着未散的苦味，杜茵把泛着霉气的薄被往身上紧拉了拉，勉强盖全了这累赘的躯体。

良久过后，杜茵在昏沉间被捧着微弱烛火的阿年拍醒：“快趁他们睡得熟，把身上洗干净了。”

杜茵闻言略略点头，稍挪动了下身体，想尽量避着伤口下床。可这却引得那床不满叫嚣，以散架作为要挟，逼着她放慢了动作。

待她扶着墙站稳了，才深吸一口气，动手脱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