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苦涩浮上舌尖，伴着心口的绞痛，沈汐羽无力扶住廊柱才稳住自己。

罢，事已至此，她问了，又能改变什么呢？

“去布置吧。”沈汐羽哑声吩咐管家。

回到听雨园。

贴身丫鬟音儿立刻端着药迎了上来，神色焦急：“夫人，您今日还未喝药。”

沈汐羽接过药盏，看着黑如墨汁的药液心中一叹。

半月前，她诊出自己已身患瘕积，作为太医世家之女，她知道此乃绝症。

——最多，只剩一年时日。

当时，谢洛楠在外办公，她无法告知，好不容易待他归家，今日圣旨一下她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了。

将药汁一口喝尽，她本就苍白的脸更是没了精神。

这时，管家匆匆走进，躬身禀告：“夫人，大人命我告诉您，侧夫人的房间，要用大红色……”

那是只有娶正妻才能用的颜色！

沈汐羽下意识站起身，向外走了两步。

空空药盏掉落在地，碎裂声响止住她的脚步。

半响，沈汐羽艰难忍下喉间腥甜，颤声道：“去准备吧。”

她本想静静陪谢洛楠走最后一程，如今看来，却是谢洛楠已经不需要她了。

“是。”管家应声而去，走到院门，又忍不住回头。

看着残阳似血照在不断咳嗽的沈汐羽身上，一股悲凉莫名升上心头。

正元十三年秋，九月十七晚。

谢府正门大开，迎娶侧室，因为圣旨赐婚，沈汐羽再不愿也要站在门口，和谢洛楠一起迎亲。

花轿临门，新娘下轿，媒婆正说着吉祥话要将红绸放在谢洛楠手中。

沈汐羽就见谢洛楠竟直接掠过了红绸，伸手握住了新娘那白皙柔嫩的手。

一向冷漠的神情温柔无比，小心翼翼牵着那女子从自己身边走过。

沈汐羽霎时如被雷击中心口，表情一片空白。

原来谢洛楠也能如此温柔，只是，他的温柔却是对着另一个女子的……

“夫人……”沈汐羽在音儿的拉扯下回神，迎着宾客们各异的眼神，如木偶般看完了整场婚礼。

直到那句“送入洞房”响起，沈汐羽都未分得谢洛楠半个眼神。

谢洛楠的洞房夜，沈汐羽彻夜未眠。

她独自睡在冰冷的床上，想了很多，也想明白了很多。

次日晨，她站在书桌前摊开信纸。

沈家本是太医世家，因被牵扯入前朝旧案，一家十几口，如今只剩沈汐羽及其外祖母和弟弟三人。

外祖母年事已高，弟弟年幼，她如今不久人世，一身祖传医术却不能就此断绝……

沈汐羽正准备落笔，院门忽的一声巨响。

她骇然抬头，就见谢洛楠大步走入，身后跟着一个泫然欲泣的女人。

沈汐羽不动声色把笔放下，才问道：“你这是？”

谢洛楠却神色冰冷，好似在审犯人：“将东西拿上来。”

一侍从抱着一床被子上前，谢洛楠一挑，那被子便被扔在沈汐羽脚下，竟钻出十几只可怖的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