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半晌，夏挽觉得房间里的温度徒然降了好几度。

叶梓顾在看见她眼底的倔强后，没再说什么，只是移开视线。

夏挽的心猛地一沉。

自己这副模样，是不是很咄咄逼人。

像是想通了，决定了。

叶梓顾又缓缓转过头，与夏挽对视，眼中已然平淡无波，薄唇微张，吐出一个字：“好。”

夏挽听到这个字，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愈发紧张，双手搅在一起，紧紧盯着他。

叶梓顾依旧站在玄关处，倚着小吧台，说道：“毕业后我妈生病了，没钱去读那所大学，就放弃了。”

解释得很简单，不痛不痒，就好像在说午饭该吃什么。

可夏挽看到叶梓顾好看的眉头蹙起。

他在难过的吧。

夏挽顿时有些慌了，她最受不了的就是看见别人在她面前难过，因为她根本不会安慰人。

调动所有的脑细胞，夏挽飞快地措辞，然后谨慎地开口，一字一句斟酌道：“没，事，别，难过，那是，回忆嘛，现在好，就，好，了。”

说完之后又在脑中过了一遍，自觉说得不错。

叶梓顾顿了一下，淡漠的脸色也有了一丝变化，看着夏挽说道：“她现在，不在了。”

夏挽立刻僵了，本来扬起的一抹安慰的笑容此刻看起来无比诡异，夏挽现在很想了结了自己。

不会讲话就不要讲话啊啊啊啊啊！逞什么能！夏挽你说！你逞什么能啊！连人家妈妈的情况都没问清楚你瞎安慰个鬼！简直……简直欠揍！

拳头捏的紧紧的，夏挽很想抽自己一巴掌。

叶梓顾看着夏挽不断变化逐渐扭曲的脸，心底的阴霾好像散了些。

那段日子是叶梓顾这辈子最黑暗的时光。

差点就疯了，被现实逼疯了。

叶梓顾的家境一般，父母从小就教育他，要好好读书，长大之后才会有出息。

他也很听话，成绩一直都非常好。

或许是骄傲，或许是自卑，叶梓顾是个寡言的人，对其他无关自己的事也都淡淡的，很多时候不是不想管，只是没能力。

夏挽，是为数不多的例外。

对于高考的成绩，叶梓顾有信心，本以为终于可以进入他向往已久的大学。

可命运，就是盯着他不放。

母亲忽然之间病倒了，或者说是，扛不住了。

病来如山倒，母亲这一倒，就直接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

经济本来还行的家庭忽然就垮了。

叶梓顾没法去心仪的大学了，估分填志愿都没再回学校，他阻断了和同学老师所有的联络，包括夏挽。

自尊心作祟吧，连那点隐藏地深入骨髓的自卑如今都暴露无遗了，就变得更倔强，更别扭了。

总觉得没什么脸面再见到那些同学，他和他们，分裂成两个世界的人，中间的沟壑深不见底，好像只有叶梓顾尝试靠近，就会粉身碎骨一样。

他最后以市第一的成绩进了一所平凡的大学，只是因为那所学校离家近，并且承诺可以给叶梓顾很高的助学金。

这种结果，对于当时那个不成熟的他，有着很大理想的他来说，无比残忍。

就像被砍去四肢的人，痛，死不了，成了行尸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