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弦恍然。

可惜错过了装失忆的时机，能问陆嬷嬷的有限。

而比起自身如何，宋清弦更挂心的是宋家如今是什么境况。

她舒展开现今一丝病态也无的软嫩小手，搭上陆嬷嬷的手臂起身，一边估算原身的年纪，一边略作犹豫，终归有些突兀地问道：“今天靖国公府办春宴，宋相家可来人了？”

她虽无原身记忆，却不怕这样问会引人怀疑。

概因大权在握的宋父身为当朝首辅，私下交际却十分寡淡，这在人脉关系盘根错杂的京中实属另类。

不单原来常年卧病的她，就连宋母、宋家嫂嫂们也鲜少出门，每每有高门设宴，总有人爱拿宋家女眷说嘴，猜测议论一番。

果然陆嬷嬷并未多想，脱口嗤笑道：“靖国公府从来不偏不倚，不仰仗谁人拉拢，宋相几番示好没得着回应，两家虽不曾冷脸相对，但以宋相那狷介的作派，岂会再上赶着任人打脸？靖国公府一视同仁地派请帖，宋相也只循着礼数回些花啊草啊的凑趣，哪里会来人赴宴。”

话外的不屑和嘲讽毫不掩饰。

宋清弦讶异于陆嬷嬷的态度，顾不上宋家人果然难见的那点失落，偏头问：“嬷嬷似乎不喜宋相一家？”

陆嬷嬷撩着眼皮看一眼宋清弦，皱眉笑道：“这京中能得宋相屈尊相交的，除了宋相门生，就是那些个和宋相亢瀣一气的贪官污吏。公主看不上宋相，奴婢自然喜欢不起来。六姑娘怎么突然关心起宋相家？是在春宴上听说了什么？”

宋清弦耳内嗡鸣一声，面上坦然摇头，“没有听说什么。只是刚才昏睡中，梦见了小时候的事。才想起我曾在万寿宫见过宋四姑娘一面。宋四姑娘还曾牵着我去看烟火，后来还是嬷嬷来找，接我回去的。”

那年除夕夜，五岁的她熬过种痘后身体意外见好，便随宋母进宫领宴，太后宫中的一众小辈里，就数她和原身最得太后喜欢，又因小名相同更多一份亲近，后来她病情反复才断了和原身本就不深的交情，也断了所有闺阁交际。

旧时记忆再次闪现，她牵着小她两岁的原身跑到万寿宫花园的梧桐树下看新年烟火，火树银花下她指着高高的枝桠，和原身又是耳语又是笑闹。

隐约记得，原身听了她的话，试图爬树未遂就抱着树干摇晃，她去拉原身，就听树上传来一声稚嫩的喝斥。

树上喝斥的是谁？

她和原身又笑又闹地做了什么？

缺失的记忆令宋清弦神色恍惚。

陆嬷嬷的脸色亦有些恍惚，似是想起这一节陈年旧事，叹道：“难为您还记得这事儿。说来那宋四姑娘也是可怜。受娘胎里带来的弱症拖累不说，眼看着再熬一年就能及笄嫁人，偏在这节骨眼上病势加重。看今天来送花草的宋家管事脸色，宋四姑娘这一次，怕是真的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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