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连水都端不好摔了铜盆,惊了娘娘和皇上。」
边跪边爬拿了大氅之后,追着萧凌彻出了门。
水悉数洒落,氤氲着热气,有不少飞溅在我身上。
这水用来净面,是温热的并不要紧。
蓝玉惊慌地拿帕子边替我擦拭,欲言又止,「颐妃娘娘,皇上…外面还下着大雪呢。」
「宫中有的是人惦记他,关切他作甚?」
4.
萧凌彻原是北燕国君,地处偏北,苦寒日久,冬长夏短。
他一身勇武,血气方刚,还怕京城的雪吗?
就算是得了风寒,恐怕也是在京城养尊处优得了富贵病。
汤药补品都得排队往养心殿送。
我示意蓝玉关上门,莫要寒气进来了。
「蓝玉你快替我梳妆,我们出门赏雪,在库房再拿一床厚厚的狐绒褥子。」
萧凌彻一走了之,最近几日怕是都不会再来了。
正好我也懒得和他纠缠。
「娘娘,您真的要去吗?若是被皇上发现,会怪罪…」
我在床榻的被褥下,拿出一枚令牌放入袖口。
蓝玉还在劝我,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不禁苦笑,「会怪罪谁?你是想说会怪罪我。」
但萧凌彻最多会让我禁足嘉颐宫,没有真的降罪于我。
哪怕每次都是我顶撞他,气他。
珍馐玉器,金银丝绸还是流水一样往嘉颐宫送。
所以蓝玉说不出来。
我是外人眼里最受宠的颐妃娘娘,是萧凌彻最宠爱的人。
可即便如此,皇后依旧另有其人。
我也不屑做他的皇后或者宠妃。
昨日,我趁他不备,偷拿了他的令牌。
我今天必须抓住机会见到钦昀。
萧凌彻拿他的命要挟我,而我却自大婚那夜起就没有见过他。
我要确定钦昀还活着,他一定要活着。
5.
我第一次见到京城里的雪时,只觉红墙绿瓦裹银装煞是好看。
可如今,我最想念草原的雪,苍茫无垠,马踏留痕。
我自小在漠北长大,那里有最烈的酒,最骁勇的战士和最苍茫的雪景。
我爹戎马半生,战功赫赫,驻守边关十余载,外敌闻之胆怯,被先帝赐封为豫北侯。
十三岁时,母亲去世,我大病了一场。
皇后体恤,言塞北苦寒,要把我接到皇宫抚养。
临别那晚,我和父亲兄长穆然一同在篝火旁烤火。
我很少见到兄长,他在舅家长大。
舅舅是大儒,把哥哥教导得一派温润儒雅,我们日常虽远隔千里,但互相挂牵。
现在母亲去世,我被接去京城,父亲说我们在京城互相照扶,他也就放心了。
炙热狂舞的火焰倒映在眼睛的泪花里变得虚幻。
他叮嘱我在皇宫要慎言守礼,不可娇纵。
我扯着父亲的袖子说,让他再宠我一回,要穆然跟着我一起去。
父亲摇了摇头,穆然也默不作声。
可后来我懂了,只是后悔泪水模糊了视线,没有看清那晚辽阔的星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