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头又劝阿钰道：“小娘子，这些玩意儿，不用放在心上。便是谢家，其实小娘子也不用扒着。小娘子有才有识，我瞧着还说不准谁配不上谁呢！”

虽是安慰的话，却也是真心。毕竟阿钰都收了他这御史之子做小二了，若是身份低了，或能耐弱了，岂不更显得他无能？

阿钰听得顺耳，抬了抬下颔，肯定地道：“自然是他谢承之配不起孟家女。”

那副高贵冷傲的面孔给谁看？让下面的仆从都跟着个个看低了她。——也亏得是她，若是孟渊，不声不响的，得受多少委屈？

若不是还想着为孟家破案，解了孟渊的后顾之忧，她一巴掌扇烂他的脸！让他明里暗里阻她查案！

“这个人，若不好好教训教训，真的……不合适呀！”阿钰摸着下巴想了会儿，看向阿涂，“去给我买头驴吧！”

阿涂正思量是不是自己带歪了小娘子的想法，忽听她转了话题，一时懵住，“买驴？”

阿钰道：“没错，给我买头驴。犟的也行，我倒是想看看，犟驴的性子，能不能改得过来。”

阿涂精神一振：“我这就去！”

犟驴或许不会怕主人的鞭子，但一定会怕小娘子的剔骨刀。

若没有看错，方才阿钰提起谢承之时，似乎摸了下袖底。

那袖底，可藏着一柄寒意凛冽冷芒四射的剔骨刀。

阿钰走到后院，深深呼吸了下木香花的冽香，眉眼松了松，转身迈向厨房。

与查案相比，她更喜欢厨房里的烟火气。

她记得，最后一次清晰地看到阿娘时，阿娘便是在给她做饭。

五珍脍，樱桃煎，紫龙糕，剔缕鸡，鸳鸯炸肚，螃蟹清羹……

都是她爱吃的。

食材倒入油锅的“滋啦”声，灶下柴火欢舞时跳跃的“哔剥”声，和阿娘责备她嘴馋的嗔怪声，让她彼时近乎枯竭的生命，得到了一线细微的滋润，挣扎着活了下来。

虽然，那仅仅是一个梦。但她坚信那时阿娘真的来看过她。

她本来都快忘了阿娘长什么模样了，但那次她偏偏将阿娘的眉眼看得清清楚楚。

弯弯的眉，盈盈的眼，慵懒的神情和爽利的动作。

后来她一次次做饭，一次次努力感受阿娘给她做菜时的声响和香味，那段地狱般绝望不堪的岁月，便勉强闪动出星星点点的光亮，让她不至于彻底沉沦黑夜。

她的剔骨刀，一开始只是为了做菜而准备的，却在那段时间歪到了别的用途。

习惯了那些绝望不堪，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谢承之的疏离冷淡，和谢家下人的狗眼看人低，都没能影响到她去做几道美食的好兴致。

于是，买驴回来的阿涂，第一个尝到了阿钰新做的五香糕和茯苓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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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谢承之那边，到第二天早上，才察觉了阿钰对他种种态度的回应。

他还未及出门，便见派去接阿钰的车夫气愤愤地把车赶回来，脸上甚至有点羞恼之意。看到谢承之，他忙跳下车来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