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盛怒后，陛下遣齐良毓前往宁州调查，一来宁州路远，二来此案复杂，便拖到了现在。

这一个月，众人对钟灵不闻不问，徐家上下仿若忘了扶阿居里还住着一个少夫人。

钟灵得空去了趟刑部探视父亲，回时，见徐从寒近侍老夫人身边的茶嬷嬷站在暖阁门头下，钟灵的步子不由得缓了下来。

进了暖阁，主位上则端正坐着位面若银盘，目光锐利的老太太。

徐老夫人上身靛蓝描边黑色银丝暗绣五福捧寿纹比甲，里着墨青色立领长衫，下身则是黑色银丝滚边暗绣寿纹马面。

钟灵缓步走到跟前屈身跪倒行礼，“孙媳行事疏漏，竟不知祖母何时归家，未曾迎接，是孙媳的错。”

徐老夫人默不作声，过了半晌才不紧不慢开口，

“你是有疏漏，但念在你身子不适，便饶了你这回。”

钟灵颔首，“多谢祖母体谅。”

徐老夫人脸色稍缓，但嘴角仍旧向下，

“你可知晓近来府里头怨声载道，各院份例较往日缩减不少，都告到老婆子我跟前了…”

徐老夫人敲敲桌子，抬高声音强调道，“阿灵，你可别忘了你是徐家的媳妇。”

钟灵长睫垂落，眸底闪过一抹讽刺。

她才不过去刑部一遭，她们就坐不住了。

“孙媳自然省得。”

徐老夫人瞧着她那面团模样似的，心下却不大欢喜。

钟灵的声音继续响起，“历来，各院份例从来不是一成不变，往往会依据时节变动……”

话还未完，徐老夫人不耐烦打断，“那你倒说说如今是个什么时节？老身也理解钟大人下狱你身为女儿不能坐视不理，但拿夫家的银子去填却是万万没有这个道理的！”

呵。

钟灵眉心微颦，想想爹爹出事，她一病又病府里无人问津，不过调了份例，他们便巴巴地赶来问责。

钟灵抬头，泪花盈满眼底，“祖母是这般想的？”继而，钟灵转头看向徐从寒，“二爷也是吗？”

徐从寒怀疑防备的神色明显，“只需比对账册自然真相大白。”

钟灵心下一边冷漠，面上却是凄然一笑，扬声吩咐，“聘嬷嬷，账册。”

话音落下，一行清泪滚落，她跪下身子，“祖母，二爷，自我嫁进徐家，二爷下落不明，朝廷每月拨下仅抚恤金三百两，外头铺子生意不佳，府里几百人吃穿用度，郎君们的束脩、笔墨纸砚，姑娘们的胭脂水粉钗环，每季各院更换新衣，各院月例，往来节礼，处处都是窟窿，我只得请娘家援手。”

说到此处，钟灵终于忍不住，哽咽道，“如今，爹爹下狱，钟家各处走动疏通总需要银钱便断了这边的供给，二爷的月俸不过两百两，实在是填不这些下窟窿，我方才缩减了各院的份例。”

这一番剖白下来，徐从寒脸上红白交加，这番话和直接说他靠妻子养活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