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第二次见到她哭的那么惨。
离别的恐惧是深埋在心底的隐刺。
瓢泼的雨里,宋知语声嘶力竭地攀附着我的脖子,落在我胸前的泪滴几乎隔着衣料在肌肤上灼出痕迹。
我艰难地抬手搀她,动了动因冷颤抖的嘴唇:
「……放心,我绝对不会抛下你。」
谎撒一次就够了。
有些事情,在青春正年华时开不了口,在生命凋零之际更不必说。
系统冰冷的机械音中似有焦躁:
「我是来帮你的,没有任何条件,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我咽下喉头翻涌的腥甜,用手臂遮住眼睛:
「十年之后,她应该拥有属于自己的家了吧。」
「与其为我蹉跎岁月,重头来过,忘了我,岂不是更好的选择。」
这话不是反问。
系统沉思良久,赌气般不再回应我。
周遭又安静下来。
我瘫在地板上,在断续响起的**与短信提示音中昏了又醒,直到手机彻底关机,再也发不出声响。
额角撕裂的痛楚仿佛锐利的刀子贯穿头皮,所有感官禁闭,唯有疼痛永不间歇。
意识沉重之际,一抹亮光透过指缝打在我的眼皮。
面前的女生焦急地呼唤我:
「江哥!醒醒!江哥!」
13.
大概是回光返照,我的视线前所未有的清明。
在救护车摇晃的白炽光下,辨认出来人是跟随我六年的生活助理,蒙蒙。
护士让她说些什么以供我保持清醒。
她点头,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泪:
「江哥,你已经失联好几天了,知语姐联系不上你,才让我过来看看的。」
「她前几天去海岛拍、拍婚纱照,我说你临时接了个通告,这才搪塞过去,但是,她回来如果看到你是这个样子,我、我……」
话未说完,蒙蒙泣不成声,大概已经从医生那里知道了我的情况。
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安慰,喑哑的喘息化成氧气罩中的白雾。
倒让她的眼泪越发急切。
瞒不住的。
人行世间,总要有痕迹,何况,我向来清楚,自己对宋知语有多么重要。
我后知后觉畏惧。
眼前极速闪过回忆串联的旧电影。
我看见宋知语在一片花海中伸出的手,看见Bromo火山升起的日出。
她落泪,感叹破晓的黎明。
温热的液体落在手心,平湖碎裂,连同她穿着婚纱向我走来的虚影都看不见了。
我是多么不舍得留她一个人在这个世界。
但遗憾在所难免。
无数次心脏起搏后,身上的痛感一瞬抽离。
我以一个奇怪的视角漂浮在自己肉体旁边,看着孱弱的身躯在病床上震颤,与灵魂对视,直到心电图的波澜平直。
医生手一顿,捞起我垂在床边的胳膊,确认了此刻的时间。
与我相伴一月的系统也难免悲伤:
「宿主攻略失败,好感积分可兑换心愿,请问您还有什么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