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小娥上前搭着徐清远的肩:“老头子,知道你心里藏着苦,下次你要想再上哪去,告诉我和孩子一声,去哪我们都陪着你!万事都有商量的余地,那铁树都还能开花呢,谁知到最后会怎样?咱先回医院养好身子再说,成不?”
“是啊,叔,这大半夜的你身体又没好全,万一再着凉了,也耽误以后唱戏呀!”高乐天从旁劝解道。
徐来运则什么都没说,上前搀着父亲。待父亲像棵在风中颤抖的老树般在他肩旁艰难立稳之后,他才发觉父亲的个子不知什么时候起,已比自己矮了一头。
从前那个像山一样稳重可靠的父亲,已被岁月压成了一把落满辛酸的弓了。
回到医院安顿好父母后,徐来运送别了高乐天,自己合衣随意在父亲的病床旁搭着桌子睡了。
这一夜他睡不安稳,时不时又起来看一眼父亲,生怕一睁眼父亲又消失不见。这种不安的情绪是和家人相处时从未有过,又难以言表的,只得以默然的陪伴作为化解。
他就这样迷迷糊糊地醒了睡睡了醒,到了凌晨的时候,才终于熬不住睡熟了过去,却在睡得正深的时候被母亲摇醒:“来运儿,去床上躺会儿吧!妈到厨房熬点粥。”
徐来运下意识地瞥了眼父亲,见他呼吸匀称,发出低低的鼾声,起身给父亲掖了掖被角,才终于伸了个大懒腰挪到床上,舒展僵了半夜的腿脚。
早晨6点多,医院渐渐有了人气,邱小娥也带回了热粥,打回了热水,唤醒徐来运。
母子俩难得在家以外的地方独处,该来的谈心时间自然便跟着来了。“来运儿,这么久也不见你回家,偶尔打一次电话你也在忙,你到底在外边儿咋样?工作还顺利吗?”邱小娥搅着瓷碗里的粥关切地问道。
“妈……我好着呢!就是,嗯,太累了,想着回家看看你们俩。”徐来运“嗤噜噜”地喝着粥,将心虚含糊地压到了喉咙底下。
“我老听说你在那干着啥……拍戏?拍的啥戏?见到大明星了吗?都有谁?有没有刘得华?”
“人家是大明星,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接一部戏片酬得千万起,多的是大导演请他拍戏,哪是咱想见就能见的呢!”
“哟!那咱可真是见不起!想当初,你爸也这么风光过。他在这一带可也是个响当当的大人物呢!谭家湾、柳树沟、桔茨林……只要戏团一来村里搭棚子,十里八乡的村民们都争着抢着一睹他的风采……”
邱小娥陷入回忆中,眼神也不自觉带着点神采:“但凡是村上有头有脸的人家哪个没有请过他唱戏?你是没亲眼瞧见,当年追你爸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撵了几里地,那阵仗可是热闹得很……”
“你把我爸说得那么厉害,跟个巨星似的,当年你俩又咋会有机会认识呢?”
“说起这个事呀……”邱小娥掩嘴轻笑,眉眼似那少女般柔情,“那年我才20岁,家里兄妹多,所有地里的活都靠着你外公、外婆,还有你大舅和我没日没夜地忙活,才勉强换来一口饱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