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片中的她绷着脸，紧闭的嘴唇拉成条直线，一双乌黑的眼珠看上去死气沉沉。

这样的她。

同相片中笑容灿烂的我和爸妈，仿佛隔了一道天堑。

「好不容易过年去拍全家福，也不知道她全程拉个死人脸给谁看。」

我手指落在凌霜的眼睛上时，耳边又传来了妈妈刻薄的话语。

转头看去，我毫不意外看到了爸妈脸上堪称嫌恶的表情。

他们一句接一句，毫无顾忌的宣泄着此刻的不满。

「早说着这死丫头心术不正，小霄可是她亲弟弟啊，她怎么能做出在小霄学校跳楼的事情？」

「就该听妈的话，送她回老家等着嫁人，她倒好，死了就一了百了了，让妈怎么跟人家亲家交代？」

「像她这种没良心的赔钱货，心里除了自己还能想着谁？」

「白眼狼！活脱脱一只白眼狼，咱们辛辛苦苦把她养这么大，她怎么有脸干出这种事！」

凌霜的死打开了专属于他们的潘多拉魔盒。

无数恶意从中急速喷涌而出，它们张牙舞爪地盘旋在我周围，试图钻进我的体内，将我同化成它们的同类。

喋喋不休的爸妈，甚至没有注意到。

在他们无休止对凌霜破口大骂时，偌大一个教导处办公室里。

所以老师、学生，看向我们一家三口的眼神也越发鄙夷。

10.

在医院见到凌霜血肉模糊的尸体时。

巨大的惊恐彻底攫住了我。

被午饭填满的胃翻腾着，忍了再忍，还是没忍住发出呕吐的声音。

于是爸妈又开始。

「死了不让人安生！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会生出她这么个东西！」

「都要死了，就不能选个干净点的死法？摔得跟烂泥似的，让亲戚朋友们看见了还不知道得怎么议论咱们！」

「反正女孩也不能进咱家祖坟，到时候办完葬礼收完礼金，直接找个犄角旮旯把骨灰扔了不久得了？」

「没错，像她这种自己寻死的，真要把骨灰带回家，还不知道得怎么放咱们儿子呢！」

他们就这样当着我的面，大喇喇地，商量着要如何处置凌霜的骨灰。

还美其名曰，是为了我好。

一个接一个的巨大冲击，让我还没从凌霜离世的悲怆旋涡中挣脱出来，就又将我扯入了爸妈用对凌霜的恶意一点点浇灌而成的沼泽。

「......小霄！」

接连不断的嗡鸣声中。

我听到了妈妈可意抬高音量后的叫喊。

怔然回神，我眼中映出妈妈忧心忡忡的表情。

「怎么了小霄？是不是被吓到了？就说了你还是个孩子哪儿能受得了这种场面，听妈的，赶紧回家歇着吧，冰箱里有妈刚给你买的冰淇淋，回去吹着空调吃点，别再中暑了。」

站在我面前的爸爸，也一副对我关切之至的模样。

好割裂。

上一秒还在对凌霜极尽恶毒之语。

下一秒却又能对我流露出真心实意的拳拳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