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跪九叩。

即便已经刻意控制，但她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往斜坐在龙椅左下手金玉山河椅上的林砚身上瞟。

一个太监，登临如此尊位，还能在早朝上不叩拜，天家颜面，尽数被他踩在脚下了。

而昨夜的梦，更让苏柔心神恍惚。

她有心肃清朝堂，但自己的女儿身，本就是一颗随时都有可能炸得她尸首无存的炮弹。

“太子，此事你意下如何？”

苏柔一怔，何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她的身上，她心下略有些慌张。

耳边已经响起朝臣低声议论。

哦！出兵南下之事！

“儿臣以为不妥。”苏柔捧着笏板出列，来到正中间，躬身道。

“有何不妥？”皇上还没说话呢，林砚犹如利箭的目光，就已经破风而来。

裹挟着嗜血杀戮的压迫，险些让苏柔直不起腰。

“七王身在益州，距京城千里之遥，益州易守难攻，兵马难及，如今他已有拥兵自重之势，若不及时平叛，岂不是养虎为患，日后定然会酿成大祸！”

林砚言之凿凿，一字一句，都如重锤，砸在苏柔心口。

苏柔挺直了腰板，直视林砚，她不能退缩。

她若是退缩了，七弟就危险了。

“孤相信七弟。”

“敢问殿下，信任值几钱，放在百姓家，能买几颗鸡蛋？”林砚目蕴寒冰，半分都不客气，“太子殿下一句信任，便将我大楚数百年基业置于熔炉之上，请恕我不敢苟同。”

林砚身上杀伐果决的气势，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苏柔深吸一口气，强撑起一丝淡定来，“那九千岁让孤怎么说？说去年刚刚讨伐匈奴，如今兵困马乏，还是说今年各地接连发生灾荒，朝廷赈灾数次，如今国库空虚，经不起再一次出兵征讨？”

“九千岁也说了，益州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敢问若是派兵征讨，该派多少兵，军饷粮草从何处而来？难不成还要从忍饥受冻的百姓身上挤压？九千岁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出兵就出兵，未免太天真了！”

林砚挑了下眉，似是有些意外。

就在苏柔以为，他还会继续争论之时。

他竟然不再理会她，转头对上了九龙椅上精神不佳的皇上。

“陛下，臣以为，七王既已有谋反之心，若不能将其压制于微末之时，叫他成长起来，只怕就无力回天了，臣请皇上未雨绸缪，派兵征讨七王！”

林砚话音未落，朝中就已经响起了附和的声音：

“请皇上未雨绸缪，派兵征讨七王！”

苏柔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这山呼海啸般的请命，如同寒冰一般，击中她的天灵盖，将她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冻僵了。

到底还是她低估了林砚。

他竟已经一呼百应，朝中无人敢与之抗衡。

如此局势，几乎已成定局。

苏柔只能赤红双目，死盯林砚。

然，她如此这般，并不能让苏柔改变主意，反而还引得他勾唇一笑。

笑意之中，尽是轻蔑。

他像是在说：太子又如何？不仅保不住自己的弟弟，也保不住你大楚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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