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弥漫，陈氏收了钱，打发季如月姐弟去睡觉，自己坐到季寒舟的床前，替他掖了掖被角。对着昏睡的人发呆。

方沅沅走上前去，借着清冷的月光打量着床上的人。在方沅沅印象中，这是她第一次仔细观察季寒舟。

两村虽然离得近，但季寒舟足不出户。方沅沅也整天埋头干活。成亲这几天，小姑娘忙着跳河了。

眉如远山、挺鼻薄唇，清瘦俊美。便是昏睡着，也不影响他身上萧萧肃肃的疏朗气质。

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好看的有点过分，方沅沅看他两眼，又忍不住去瞧瞧陈氏。

和陈氏眉目间却有三分像，看来是亲生的。

陈氏沉了脸，方沅沅以为她又要骂人，早晨她是见识过对方战斗力的，宋春花都要略逊一筹。陈氏的彪悍泼辣，整个南桥村都是出了名的。

然而陈氏的声音很淡很平静，像是微风拂过水面，不留痕迹。

“你不想留下，我不勉强你。但这几天，你必须尽心尽力的伺候好舟儿，等舟儿他——我放你离开。”

方沅沅惊诧的望着她，“宋春花不会退回聘礼的。”

“我知道。”陈氏道，声音又狠厉起来，“可你若不尽心，或再气着舟儿，这辈子就是死也得死在季家！”

新婚当晚，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相公，想着日后黑暗无望的生活，原主哭着吵着要退婚。

也是巧了，昏睡多日的季寒舟就在这时醒过来，瞧见这一场闹剧，立时气的又吐血昏了过去。

季母把原主祖宗十八代都拎出来骂了一顿。

“好，我答应你。”方沅沅承诺，“保证会照顾好相公。”

陈氏一个眼神都没再给方沅沅，便离开了。

季家只有两间土屋。以前季寒舟季寒望兄弟两人一间，陈氏季如月母女一间。方沅沅嫁了进来，只能和季寒舟睡一间。季寒望搬去和陈氏那屋打地铺了。

原主不想和一个快死的人睡一张床，这几天都和衣睡在地上。季家没那么多地铺给她打，好在八月天，不算冷。

方沅沅没那嗜好，床虽然不大，两个人还是能挤下的。她把季寒舟往里挪了挪，顺带给季寒舟把了个脉。脉搏微弱，最多活不过三天。却不是不能治。

方沅沅纠结起来。她原本打算，季寒舟死后，当个自由自在的小寡妇。陈氏还愿意放她走。可放任季寒舟死去，见死不救，又违背了方沅沅的医德。

望着月光下，季寒舟清朗苍白的脸。方沅沅叹了口气，长这么好看一张脸，死了太可惜了。

一夜睡的昏昏沉沉，第二天起来，方沅沅只觉骨头架子都要散了，全身上下都疼。昨天跳河差点淹死，又被陈氏拖着走了一路，还能活蹦乱跳，已经是她身体好了。

早饭三个野菜团子，季寒望吃完，去邻村帮工，陈氏守着季寒舟做绣活。方沅沅走到她面前，“娘，你把钱给我，我进城去给相公抓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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