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婉卓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而她正蜷缩在房间里，头顶的墙壁上挂着她与杜衡的结婚照，他们二人的怀里抱着的是殊殊。

想起殊殊，班婉卓顿时心烦意乱，她仿佛能听见殊殊在客厅里踉跄的走步、摔倒声，甚至还有她牙牙学语的“乃乃”、“巴巴”。

唯独没有妈妈，连么么也没有。

但此时此刻，她也不是没去想赔款的事情，如今，殊殊死了，那赔款又该如何处理呢？思及此，班婉卓忽然坐起身来，她飞快地跑去书房去翻箱倒柜，在某个抽屉里放着她从小学到大学的毕业照，而高中的毕业照上，有席檬。

没错，席檬是班婉卓的老师，班婉卓是席檬最早教过的那批学生之一。

当年大学刚毕业的席檬只有22岁，身为高三生的班婉卓已经18岁，她们仅有4岁的年龄差，从样貌上分辨的话，几乎看不出谁是学生，谁是教师。

班婉卓也曾和班上的其他同学一样，深深地迷恋过席檬。

她是灰败、老化、腐朽的高校中的一道璀璨的光束，亦是最美最年轻的老师。

班婉卓甚至刻意去模仿过席檬走路的姿势，与举手投足的小动作，连说话的语调都想要与她相似。

有那么一段时间里，班婉卓每天最期待的事情就是在舞蹈课上与席檬产生目光交汇，仅仅一次相视，就可以抵上她一整天的快乐。

她从没想到过，自己会嫁给席檬的丈夫。

班婉卓魂不守舍地坐在地板上，望着照片中的席檬发了会儿呆。她想把席檬的脸剪下来，又懒得去找剪刀。

不如撕了吧。

她刚扯坏一角，却又停下了动作。动摇地皱起眉，随手把照片扔到地上。

照片反了过来。

背面写着一行字。

班婉卓困惑地起身重新捡起照片，看到那行字是：沙棠的果子很酸，加了糖会变甜，你不是很喜欢吃吗？

时间：2019年4月15日。

刚刚好是席檬死去的前一天。

班婉卓独自一人坐在原地，背脊紧绷的僵直，她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着。

“扑通——”

“扑通——”

“扑通——”

眼前浮现席檬曾经的笑脸，只是这一次，那两脸却是极度扭曲而可怖的，仿佛在发出阴森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