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见裴晁的回答千一还是照做了，看着裴晁将带血的夹板取下来，受伤的手腕瞬间失去束缚，松弛了不少，一个多月的养护已经没那么疼了，就是骨头先下还未完全长好，有些隐隐发酸。

“你今日是任由夏阳华杀了冯五的。”千一看着裴晁不假思索地说道。

裴晁没抬头，也没接话，只是专注在千一的手腕上。她的手腕鲜嫩白皙，只有他拇指和食指圈起的一周，夹板固定的时间久了，压出了一些血痕。

千一自顾自道：“其实冯五在地牢里所说的，大概就是他全部知道的事情了，他并不知道老朱的下落，他心里清楚自己对你没有用处了，才会这么冒险挟持我做要挟。夏阳华所做的只为试探你，对于西苑私下那些事情的态度，或者说你知道多少。 ”千一盯着他的侧颜，顿了顿，继续道，“而你也想试试他究竟紧张到什么地步。”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自己虽然没见识过裴晁的真正的武功，但是在珈蓝寺他那手起刀落的身法真的很难让人忘怀。冯五的挟持，西苑的冷箭，他都可以阻止，可他没有。

“我还以为你回来是要找我兴师问罪的。”裴晁听了这话，侧目扫了她一眼，轻描淡写道，“现在这么一看，倒像是给我找理由。”

“兴师问罪我没那个资格，找理由更加谈不上。”千一话被堵了回来，也是略带讽刺，“不过，夏阳华也是有胆量，敢当着你的面直接射杀冯五，如此看来，可是一点面子也没给你留啊。如今冯五已死了，线索断了，你后面预备如何？”

裴晁浓密英挺的剑眉微微上挑，满脸的讥讽，“胆量？不见得吧。他身后真正能靠得住的只有一个宜贵嫔，况且，从始至终他也不是看我的面子，而是何寅良。”

千一沉吟片刻，“这件事透露着不寻常，冯五倒卖军械之事，不是一朝一夕，做这种事情一定是要上下打通关系，如今他出事的时机太巧，更像是特意送上门，给你查的。”

“不论是谁想要我踩进这个坑，现阶段都要如他的意了。”裴晁道，“毕竟冯五确实是一个突破口。”

“冯五死的也不算冤枉，按军规他是要枭首的。”千一垂眸道，“夏阳华此刻掠过审查，直接就地处决，捅出去也可以说他是畏罪潜逃，你也抓不住夏阳华的把柄，”

他将千一手腕上最后一道绷带打上结，才抬头注视着她的眼睛，此时的千一面色还是略显苍白，良久，“嗤嗤”笑了说道：“我说，你是真的在寺庙里待了这么多年吗？”

千一愣了一下，知他的意有所指。

佛门清规戒律不杀生排在首位，今日对于裴晁的袖手旁观她不置一词，不是因为她觉得冯五该死或者是没有怜悯心，只是她追逐这些事情太久，执念太深。不断地看到有人在眼前死去，可怕的是她渐渐开始麻木了，她其实……更害怕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