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奇怪，我奶奶那条不听话的胳膊，真的老老实实套上衣服了！

人要是遇见丧事，不管多大岁数，都会难过。当年我看到我姑偷着哭，我也掉泪，想着昨晚还活着的人，这么大一会儿，就没了！

东北的丧事很隆重，如果是男性去世，会在扎纸店买纸马，女性去世买纸牛。我奶奶的尸体被抬到灵棚里，不大一阵，扎纸店送过来一头黄色的纸牛。

大小高矮和真牛没什么区别，就摆在灵棚子旁边。

那时候，村里老辈人主持着这场丧事，我家的人脑瓜子上面都扎上白布，叫披麻戴孝。

灵棚里摆着个丧盆，村里的亲戚去了，都在丧盆里烧纸钱。

由于我爹叫人给隔壁刘家屯捎口讯，叫我娘回来，我娘在中午就赶了回来，在她怀里还抱了一个挺大的乌龟，那乌龟壳子有洗脸盆子那么大。

她把乌龟放到猪圈里，一扭身，开始哭：

“我的娘呀......我的娘呀......你咋就不等我回来看你一眼啊？咋就不等我啊？”

那哭声，抑扬顿挫，声调忽高忽低。乍一听，很是催人泪下。

她在丧盆子里烧了点纸钱，之后和村里其它妇女唠嗑去了。

不大一会，小虎他娘来了，看起来神情憔悴，她先是给我奶奶烧点纸，然后去找我爹，我知道她来的目的，是林小虎还没好，叫我爹去找阴阳先生。

我姑拿出三百块钱递给小虎他娘，叫她拿钱回去找阴阳先生过来，因为我家实在是没人没那精力去找阴阳先生了。

我娘看着那一沓钱，恍惚之间，似是想起什么，冲到我姑房里，道：

“采薇，你别装糊涂，娘死的时候留多少钱？刚才你给小虎娘的钱，可是咱娘留下的？”

我姑两只眼睛里袒露出浓浓的寒意，这眼神，震慑力很强，我娘愣了一下，左右看看，不少村里人都在看热闹，我娘打了个哈哈：“采薇又不正常，这事我得去问俺家大力。”

这事僵持着，我娘只是暂时不要钱，不代表她以后不会要，我还真替我姑捏了一把汗，晌午林小虎他爹从镇上找来一个阴阳先生，他自称‘五斗先生’！

这五斗先生看着也就三十多岁，身材中等偏胖，脸上始终挂着笑模样，眼睛很小，但是总喜欢眯眯着眼，故作高深的样子。

五斗先生给林小虎看了病，但具体是要怎么解决，我也没在场，不得而知。但下午他到我家，想来，也许要治林小虎，还得和我家有关系。

他一眼看到我奶奶灵棚子里除了丧盆子以外，啥也没有。

登时白了我爹一眼，道：“先人生你养你，怎么去世之后，连个长明灯都没点？”

我猜他已经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我爹被他骂的面红耳赤，连忙点头哈腰，说道：

“先生有什么吩咐，我都照办！”

“这不是我吩咐，是你做儿女的应尽的本份！”五斗先生又白了我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