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爸妈对我怨恨至极,以至于我从出生开始,就从未喝过一口奶,更没有感受过父母的怀抱。
我是靠我大姐省下的一口口米糊糊活下来的。
大姐招弟不过大我六岁。小小年纪她就得下地干活,把我背在背篓里,身上栓个绳,田埂边儿上一放就是一整天。
那时候村里不太平,不是人贩子就是野狗的,我想我真是命大,活了下来。大姐却总笑话我:
“人贩子哪里会偷丫头片子?尤其像你这样的,三个月大就能吃一碗红薯。”
然而每每说完,长姐脸上都会涌现出酸涩和悲伤。
倘若不是条件不允许,谁又愿意小小年纪就这样过活呢?
…
我爸妈还是热衷于研究怎么生儿子,各种土方偏方都试了个遍。
终于,我两岁那年,爸妈日盼夜盼的弟弟出生了。
他们给他取名元宝。
弟弟长得不好看,瘦瘦小小的一只,像一个皱巴巴的小鸡崽子,在镇上医院足足住了一整周才带回了家。
“要不是当初生你这个赔钱货伤了老娘身子,你弟弟怎么会这么多病?早知道你是丫头片子,我就让你死在肚子里了!”
每每说到这个我妈总是心生怨怼,拿手使劲拧我胳膊上的肉,拧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还不解气,非要来回骂十几遍“贱种”“赔钱货”才能作罢。
…
我五岁那年夏天,日头很大,天儿热得心慌。
我妈从村口小卖部给我弟买了一支雪糕。五毛钱一支,那个时候算是奢侈的东西了。
那雪糕可真好看啊,奶白的一块儿,被弟弟攥在手里。我默默看着他一口口品尝我从未见过的美味,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弟弟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炙热的目光,举着小半块雪糕歪了歪头。
“你是不是想吃?等我吃完了,就把棍棍给你舔两口。”
我开心坏了,即便是棍子上残留的味道也是我及其渴望的。我接过弟弟手上的雪糕棍,贪婪地吮吸着,甜滋滋的奶味顺着舌尖沁入口腔,我当时想,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了。
就当我忘我地舔着雪糕棍的时候,弟弟忽然哭着向我身后跑去。
“妈妈,姐姐抢了我的雪糕吃!”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巴掌重重掀翻在地,半边脸瞬间没了知觉,耳朵嗡嗡地响,鼻血滴答滴答地落在泥地上。
“你个赔钱货就这么不要脸吗?敢抢弟弟的雪糕吃,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赶明儿我就把你扔山里头喂狼!”
“乖元宝儿不哭,妈再给你买一个去!”
我妈说罢还不忘狠狠剜我一眼。
我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眼泪止不住地流。看着弟弟离去时得意的笑脸,我一句话也不敢说。因为对我妈来说,我弟就是一切,他做什么都是对的。
尽管我弟只有三岁,他也知道,他可以随便欺负我。
…
我六岁那年冬天,镇上恰好有个大集市可以赶集,弟弟吵着嚷着要去。大姐和二姐帮着爸爸在地里忙农活,只留下我可以照看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