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点奇怪,奇怪的不是他生气,而是他骂的是「两个不成器的东西」。
他一向供着女儿,生怕李怜磕了碰了,李家的升官路从此断绝了。
不知道李怜今天怎么惹他生气,竟然沦落成了和我一样,烂泥扶不上墙。
但是我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柴屋有点冷,但是我在沈家玩得有点累,很快也就觉得昏昏欲睡了。
这个时候,柴屋墙上的窗户突然吱嘎作响,我吓了一跳,睡意全无,警惕地抬头往上看。
门被从外面锁上了,如果有人想进来杀了我的话,我根本逃无可逃。那我和对方讲条件?说我在家根本没地位,就算绑了我……
「啪嗒。」
窗户被推开,在我紧张到不顺畅的呼吸里,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探进来。
李怜笑眯眯地挂在两米高的窗户上:「找到你啦!」
我瞠目结舌。
一时说不上来眼前这一幕到底是温馨还是恐怖。
李怜像猴子一样沿着墙的内侧爬下来,在我复杂的目光注视下,掉进了地上的一堆柴火里面。
然后她灰头土脸地爬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馅饼。
「哥,李婆婆说你没吃晚饭,我就给你留着吃的了!」
李怜突然皱着鼻子:「我本来留了好多好吃的,结果让那姓李的老头子发现了。烦死我了!」
李怜把地上的茅草踢到一边,然后把馅饼举到我鼻子下面。
冰凉的香气争先恐后地扑了上来。
沈翊慢慢长大了一些,而我也是。
他总是能莫名其妙地找到一群人聚集起来,然后大家一起钻到某个地方喝酒、写诗、唱歌。
沈翊在家里的地位明显比我高得多,对待仕途的态度也比我正经得多。
常常聚着聚着,沈翊就会突然站起来,说他爹喊他回家学习。
然后,他瞪着我说:「你们继续,不尽兴不许走,走了就是不给我面子!」
大家嘻嘻哈哈地答应着,一直闹到日暮,各自回各自的家。
我也是,不过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
李怜不知道为什么,在爬墙和爬树这些方面天赋异禀,消息比我还灵通,每次我在回家的路上一抬头就能看到她。
但是我猜测,对于一个爬树爱好者来说,被别人发现应该是最大的耻辱了。
所以我从来没揭穿过她。
不过,对于她这个没正形的样子,不知道李忠义作何感想。
有天沈翊走了没多久,赵子升突然端着酒杯在我旁边坐下。他是赵家最大的儿子,但是个天生的药罐子,大夫说他活不过二十岁,所以一直不被家里重视。
在沈翊的朋友里面,他也是年纪最大的一个,性格相当温和,因为身体的原因很少喝酒,但是写诗的文采一等好。
我笑着接过酒杯。
另一边不知道聊到些什么,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赵子升没看我,感慨似的:「沈翊不错。」
我坐在河边凸起的一块石头上,不知道该接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