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俨端详她片刻,没意识到自己脸上多了一道浅浅笑意。
傻小娘,这么好哄。
他放下一半帷幔为她挡光,扬声道:“走了。”
出了门,李俨打马往大理寺去,一路越过闹市,鲜衣怒马,意气风发,马蹄似尘,哒哒不绝。
在大理寺外和打马来的文逸碰个正着,那厮一张口却是虎狼之词,“呦!精神那么好,昨夜没跟小妾共枕?”
“闭,”李俨气定神闲,勒马调头,“看谁先到草河边。”
说着打马而去。
文逸挥动马鞭,急忙调头追上,大喊:“你作弊!你先我调头!”
少年时的快意人生原是寄托在马上,和同伴一道策马扬鞭,往最高最远的方向疾驰。
可成年后,人生不止快意,还有责任,有一方小小的安乐土需要看护。
譬如,早点回去,给小娘子买好吃的。
这厢,春容睡到快中午才起,洗漱之后,她只简单吃了些清粥小菜便放下了碗。
这是要留着肚子吃李俨晚上带回来的酒楼菜。
晌午后,春容在书桌铺纸研磨,写了一份林家男丁今年参加科考的名单。其中她三叔林伟良,已考中为举人,若今年他能通过会试,便能成为有殿选机会的贡士,继而考上进士。
只是考进士啊,历来都难于上青天,据说五十多岁考上的,同僚都可称其“年有为”。
春容的祖父便是五十余才考上的,父亲却年有为,不过三十便考上了,还是一甲中的探花郎,可惜天不假年,他乃英年早逝。
其实还有一房的叔父,他叫林伟白,曾参加殿试,被排定为二甲前十名。可他却没有得到官职安排,加上他这个人行迹不羁,高风亮节,也没有过笼络权臣,为自己谋官的打算,就是不想当官。
如今他也常在外面飘荡,功夫不高,却总爱带把剑,喜饮酒,一饮酒就要作诗,饮醉了,谁要他的字他都给。
书法也好,被许多年人临摹。说起来,他在清客文人中还挺有名望,就是没个一官半职。
春容作为一个妇道人家,她是不太懂科考那些事情,只一样,她心里是盼望着、巴不得,林家人全考上进士,全去当官。
这样林家就能告别寒门,不容易被摧毁。
春容把写了名单的几张纸晾干,接着写一些在前世会发生的事情。
不敢多写,像雍王会称帝,李俨会当上太子,这些是万万不能写,也不能告诉别人。若有不慎,被他人抓住了这纸条做把柄,那就不止她有事了,说不定连李俨也会死。
李俨那边,待水到渠成、时机成熟时再适当提醒他好了。
毕竟雍王府势力极大,谋士众多,还掌握十万骑兵,若没有谋反之心,那是连狗都不信的。
加之如今皇上沉迷修道,太子监国,朝堂上外戚势力权倾一时,而雍王身为皇上的胞弟,又把握重权,便是首当其冲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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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梦织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