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来不及告别

悲伤并不能给人鼓励，只能让人更加奋力朝希望迈进。

阮母和阮天翎带着楚安寻的骨灰回了国。

而卢晋迟留了下来，只是整整三天，他都没有合过眼。

他就像一个不知疲倦的机器，奔走在各个隔离区，照看病人。

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为了让疫情得到控制，救助更多的人，但只有主任知道他不仅仅是为了这个。

他是为了不让自己停下来，不然那没有尽头的思念会毫不犹豫地夺去他所有的意志。

安全房内，主任看着卢晋迟将浑身湿透的防护服脱下来，原以为他终于要歇会儿了，没想到他又拿来一套新的防护服。

“少御。”主任抓住他的手腕，想要制止，“休息会儿吧，你都几天没睡了。”

卢晋迟摇了摇头，满是血丝的眼中噙着几许逃避。

他不敢睡。

他怕一闭眼就会看见楚安寻最后的模样。

他更怕从有她的梦中醒来却仍旧要面对早已没有她的世界。

深知卢晋迟痛苦的主任红了眼，忍泪劝道：“如果甜甜还在，看到你这样她会伤心的。”

闻言，卢晋迟眼眶一热，攥着防护服的手紧了又紧。

如果楚安寻还在，可早就没了这个如果。

他扭过头，擦去眼角的泪水：“我知道。”

主任看着他强忍心疼的模样，叹了口气，也再说不出什么劝慰的话，只能让他一个人待会儿。

纵使已经告诉自己无数遍不能哭，卢晋迟却还是忍不住落下了泪。

他颓然地坐了下来，十指穿过略微凌乱的黑发，无名指的戒指似乎跟着他的心一起发烫着。

他是医生，见惯了生死离别，也习惯掩藏悲伤。

但从没有一刻比现在更让他难受。

他甚至都不知道回去后该怎么面对空荡的家，那个已经没有楚安寻的家……

一个月后。

疫苗虽然还没有研制出来，但原为重度疫区的F区已经得到控制。

与此同时，安和医院的医疗团队也接到了撤离的消息。

每个医护人员都不想走，因为这里还有很多人没有得到救治，可是却又不得不听从安排。

上直升机时，卢晋迟下意识地转过头。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楚安寻。

她穿着防护服，一双温暖的眸子望着他，温柔地朝他挥了挥手，像是在做上回没有做的告别。

“甜甜！”

卢晋迟嘶声喊了声，想要抓住几步外的人。

“顾医生！”

同事一把抓住他的手，可听见他叫出的名字后却又忍不住湿了眼眶。

眨眼后，眼前的楚安寻消失了。

卢晋迟眼底的欣喜如烛火般熄灭，憔悴苍白的脸上带着无尽的落寞。

他不禁问自己，到底要多久，他才能接受楚安寻已经死了的事实。

同事拍了拍他的肩，低声道：“阮医生已经回家了。”

卢晋迟喃喃道：“是啊，她已经回家了……”

他后退了几步，留恋地看着楚安寻站过的地方。

舱门缓缓关上，这一次，卢晋迟再也看不到目送他离开的人。

慢慢的，热泪再次灌满了他干涩的眼眶，模糊了渐远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