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习习的月夜一派静谧，柔和的月光勾勒着段千绝精致的五官，斑驳的花影轻轻摇曳，晃不散聂优昙缱绻而温柔的目光。

聂优昙想：那大概就是天道轮回的命运里割不断、吹不散的羁绊了。

轩辕王朝三十六年戊戌，天道降灾，轩辕乱世，一早算到王朝命数已尽的聂优昙，不忍世人颠沛受难，辗转于世俗，苛求善果。

聂优昙已经记不清是在般若寺的第几个春秋了，也不记得她曾为多少人卜过吉凶了。

这一次与之前的无数次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依旧是乌乌泱泱的人群一如卑微的蝼蚁匍匐在她脚下，唯一不同的是供台上的小男孩。

他踏着祭天的贡祀，并不如其他人那般惧她敬她，只是用血红色的眸子死死盯着她，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似含着滔天恨意，要将她拆吞入腹。

聂优昙略觉诧异，挥手遣退了一干叫嚣着，要将这对天神不敬的人烧死的百姓们。

“不过是个招摇撞骗、误人性名的江湖骗子，竟也敢称神！”小男孩刚吼完，人群中便冲出了一个粗布麻衣的妇人，妇人慌忙地掐住了小男孩的嘴，随即又向聂优昙谄媚赔罪，并询问起小男孩的命脉。

问天解命时，聂优昙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那怪诞的小男孩的命脉，随即又充满了不屑与同情。

聂优昙淡声道：“半生流离，半生坎坷，得不到，爱不得，终此一生，碌碌无为。”

那妇人听完批命，面色怔忡的看了看小男孩。

聂优昙虽知世道险恶，人心无常，无奈身负天命，早已看惯世间沧桑与薄凉，亦是无心插手凡尘俗事。只是在芸芸众生之中记住了那个眼中燃着红云的孩子——段千绝。

又是须臾数载，春花秋雨几多蹉跎，寺里添灯油、倒香壶的顽皮小和尚，都早已成了主持座下的沉稳小弟子。

聂优昙依旧一袭素衫，端坐于堂上，受万人朝拜供奉，为这来来往往的过客卜命算卦。

“你这一对双生子天命不祥，乃穷凶极恶之人，克近克亲，不过祸害一方罢了。”聂优昙看也不看堂下抱着孩子的衣着华贵的夫妻，便可料想到他们惊惧而慌乱的脸。

“神女大人，就这样随意一句话，便毁了他人一生的感觉如何？”缓缓走进素女堂的男子衣绫罗，腰佩环，映衬着天边的火红如烈焰的火烧云，直至烧痛了她眼。

“若是不曾有当年神女大人的批命，恐怕断是没有如今的段千绝，千绝现今贵为一国皇子，特来还愿，以表圣恩。”

聂优昙抖了抖素裙，带着悲天悯人的漠然回道：“卦由天定，命不可违。”

段千绝拔剑扫落一台香烛，剑尖直逼女子咽喉，却见女子不徐不缓似看破红尘，只是轻啄了一口清茶，任雾气袅袅掩去了眼底的光芒。

段千绝似挫败般愤然说道：“奉父皇之命，特来恭请神女回宫，再佑我大周王朝，尊为凤女。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