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虞默默地看着老和尚亲手点茶，脑子里晃过一些零星碎片的记忆，觉得这般点茶的手法很是熟悉。于是忍不住问：“看惠音师傅这点茶的手法很是与众不同，倒是想请教一下。”

“啊，我年轻的时候在南梁的盘龙寺修行过十来年，这点茶的手法是那个时候跟一个隐士学的。”惠音一边专心点茶一边说。

湘虞把那些零星不全的记忆努力拼凑了一下，记忆里的面孔都十分模糊，但她知道那是一个女子，一个如花儿一样温暖美丽的女子。她温言软语对自己讲茶经，而自己却并不认真的听，心里只是记挂着树上泛黄的青杏。

“女施主，请。”惠音递过一杯茶来。

“多谢。”湘虞欠了欠身，双手接过茶盏。却意外看见惠音的袖口的滚边儿已经磨破了， 再看他的领口，灰色的粗麻布已经磨破了边儿，思量惠音的身份并不低，若非出家人安于贫苦，便是这寺中的财务已经捉襟见肘。

“安苘首领于我佛是有缘人，上次伽严师傅从你们部族回来后还专门让人在佛前给他供奉了长明灯。如今他往生极乐也是大解脱，女施主莫要过度悲伤呢。”惠音和尚劝道。

“惠音师傅说的是。我阿爹生前一直念叨着要亲自来寺中给菩萨上香的，只可惜他匆匆去了。部落首领更迭，杂事繁多，新首领被庶务缠身也出不了门，所以这个心愿也只能由我来完成了。”湘虞说着，转身朝季和雅伸手，季和雅忙把怀里的一个灰布包袱递给她。湘虞接了包袱放在膝头，一边解开拿出厚厚的一卷经文一边说：“这是我替阿爹抄写的经文，还请惠音师傅帮忙供奉在佛前，等我阿爹五七之日我们再拿去墓前焚烧给他。”

惠音双手接了包袱，又道了一声佛号，说：“女施主一片孝心，老首领在天之灵必也是欣慰的。”

湘虞笑了笑，举着茶盏问：“惠音师傅，您这茶真是香！能不能再给我一盏？”

“哦？想不到女施主倒是喜欢这茶。”惠音笑了笑，又给湘虞添了一盏茶。

“怎么，听您这话儿的意思是这儿的人不怎么喜欢您的茶？”

惠音微微颔首，轻叹道：“是啊。他们都喝不惯这种清泉水点的茶，更喜欢用马奶煮来吃。”

“奶茶也不错，只是我更喜欢这样的茶。”湘虞说着，又细细的品了一口茶。

惠音端详了湘虞半晌，方问：“女施主是南梁人吧？”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我的记忆只保留在这两年，之前的事情都记不起来了。但救我的季叔也说我十有八九是大梁人。”湘虞一边说一边拼命拼凑脑海里的那点记忆碎片，但除了一双白嫩纤细的手和晶莹碧绿的茶之外，再也想不起别的什么。

湘虞跟惠音喝茶聊天，听他说一些南梁的风土人情，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晚。淡淡的暮色笼罩着院子。一个小沙弥进来回说伽严大师那边的贵客还没离去，只怕今日是没办法见旁人了。湘虞只好跟惠音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