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有些沉的，她那个负着重的手臂倾斜着，身子被坠的要歪倒过去一样。她走的很慢，沿着窄窄的马路右边，沿着崖边的灌木草丛，仿佛身子一歪，就会掉进山下的河里。

小治骑的就更快了，到了可妍身边，他跳下车来，真要走，也不给我说一声，我好送你，我知道劝你也没用……

可妍看到他那一眼时，眼泪就掉下来了。她呆在那里，什么也不知道说。小治接过她手里的皮箱，给捆在后座上。然后留下她坐的位置，骑上车子时，示意她跳上去。

可是可妍不敢在车子跑着时跳上去，小治只好让她坐在前面的横杆上。

那一年，他18，她17。那一年，他们那个小镇还很封建，男生女生说一句话，就有可能被当成绯闻情侣来传开。男生女生骑同一辆车，更是爆炸性新闻。

但是那一天，可妍不怕新闻，小治也不管那是不是新闻。

那一天，小治只知道，可妍是他在信笺里叫了三年的妹妹。可妍也知道，小治是她信任和依赖了三年的哥哥。

但是可妍在小治两臂里一动也不敢动，大气也不敢出。他们从未离的这么近，他们也从没跟异性离的这么近。他们的呼吸像压抑的风一样紧张和激烈，而小治，则是几度差点将车子骑的倒了下去。他觉得手心在出汗，觉得额头和全身都在出汗。

他们看着前方渐渐到达的路，一声不吭的沉默了似乎有半个世纪。最后那一段路，可妍转头仰起脸问，哥，你会不会来看我？会不会还给我写信？哥，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然后，泪水就扑了一脸。

小治的心，一叶一叶碎开，掉落。他盯着石子凌乱的路面，什么也没说。

可妍下了车，提着那个沉重的皮箱，下了河，上了河边的木船，船夫摇了浆，她过了河，上了岸，然后顺着山路向上慢慢地走。她的衣服在阳光下彩色的厉害，鲜艳的像一面旗帜。可是，那一点彩色越变越小，越变越模糊。

小治坐在公路边，坐在倒下的自行车旁，看着那个身影一点一点消失不见。他在心里对她说，如果有来生，你不要早恋。如果有来生，你早恋时要喜欢上我。那么，你就不会被告密。即使被告密，你也不会被喜欢上的人背叛，你喜欢的人也不会被抢走，因为我不会给人们任何机会伤害你。

可妍什么也听不见，可妍走回了乡下那个一片贫脊的家。可妍记得前一天，那个抢走她初恋的女生说，你要是不从这学校离开，我们会让小治一直不好过。

可妍在那一瞬间，发现她此前怕被抢走的初恋，原来并不重要。而那个女生，早从她跟小治的日常里看懂了什么。于是，她的危胁轻易生了效。

但是，小治不会知道。

小治只知道，他会继续给可妍写信，会在周末去看她，会在长大后的某一天对可妍说，你愿不愿意跟我过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