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笑着说：“你为什么买这张纸？”孙哲说：“实不相瞒，我并不是看它有什么收藏价值，而是在上面，我看到了我父亲的亲笔签名。”老杨说：“这就对了。现在事情办妥了，我原物收回，还很难理解吗？”孙哲愣了一会，突然热泪盈眶：“大叔，这么说，这件事全是你为了帮助我策划的？”老杨笑着点点头：“我和你爸是几十年前的工友，那时，他是我的班长，人忠厚老实、技术全面，是不可多得的好大哥啊。”说着，老杨眼睛也有点湿润，望着窗外，好长时间都没说话。

孙哲的父亲叫孙金成，比老杨大几岁，因为心脑血管病导致一条腿行动不便，平时就在家里稍微走动，没有大事很少下楼。前段时间，小区拆迁，规定凡是原来厂里的正式职工，都要拿着自己的档案，到拆迁办登记，然后兑现拆迁费。没有档案的，就按最低的一档拆迁费给付。而最低的和最高的，每平方米就相差近一半的钱。孙金成找遍了家里的犄角旮旯，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档案袋，怀疑可能是让家人当废纸卖了。没办法，孙哲只好去拆迁办询问，负责人说，没有档案也可以，但要找到别的证明材料，以证明孙金成确实是这个厂的工人。当然，人证不算，要物证。正在孙哲一筹莫展之时，恰好碰到老杨在卖原来的档案资料。他是教历史的，对文物有一定的爱好，就想看看有没有收藏价值，没想到，就在老杨那张“入团申请书”上，看到了父亲的亲笔签名。孙哲心里一喜，这不就是物证吗？果然，拆迁办见到物证，经专家鉴定，那个签名的确是孙金成的，拆迁费的事也就顺利解决了。

“既然这样，大叔你为什么不直接给我，还要绕这个圈子？还有，您是怎么知道我爸找不到档案了？”孙哲很是不解。

老杨苦笑道：“都是因为一个人，拆迁办主任。”

“这和拆迁办主任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老杨叹了口气说，“我就是从拆迁办主任那里偶尔听到，有几户的档案找不到了，才决定帮一把。但我实在帮不了别人……我之所以高调卖给你，是为了把我筛出来。我不想让拆迁办主任知道是我提供的物证，因为这样，他们就少挣了钱。你想啊，入团申请书是我的，拆迁办主任一看就知道是我给你的。现在好了，我‘不慎’卖掉了，就没我的事了。”

“您是怕他们知道了加害你吗？他们恐怕没这么大胆吧？”

老杨笑着说：“这倒不可能。不过，我这么大年纪了，也想家庭和睦啊。现在可以告诉你了，但你要给我保密——包括买卖‘入团申请书’的事。”见孙哲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老杨叹了口气说，“拆迁办主任是我的儿媳妇。他要知道是我暗度陈仓，我这把老骨头……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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