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巷子的深处看不到尽头，就像一只张开大嘴的怪物等着别人自投罗网，也不知里面是死路还是会柳暗花明地插进另一条巷道。但对于胥瑚而言，长期以来的生存经验令她不会存在多余的好奇心，更没有因长安管制严格就放任自己一探究竟，于是她果断转头，沿来路返回。

就在她回头不久后，巷子里一个人影从墙根里闪出，向狭窄的道路尽头望了一眼，转而呼出口气，继续跟在胥瑚身后。

胥瑚这次回家当真不易，七拐八绕到了快天黑方拖着沉重的脚步推开家门。甫一进门，她立刻坐到凳子上长出口气，心中怒火蔓延，啐道：“这老道，当真胡说！”

三个月前，胥瑚刚到长安，彼时长安天寒地冻，她穿着不甚厚实的衣裳行走在大街上。寒风凛冽，她一手扶着面纱，另一首拽紧衣领，逆风哆哆嗦嗦地往前走。

正值除夕前，街上比平日热闹得多。很多百姓拖家带口出来采买，孩童穿着棉衣，聚在卖糖葫芦的小贩前指着一串串香甜的山楂串儿叽叽喳喳地讨论，大人们在他们附近的布庄肉铺讨价还价，等买完了，再过来挑上一串儿给孩子尝尝。

胥瑚将这些温馨的画面都看在眼里，即使风寒料峭，也如同喝了一罐蜜水，甜滋滋的。她初入京城，对这里一切风土人情都充满好奇，然而毕竟是皇帝居处，长安的管制比她想的严格许多，但民生也十分优渥，走到哪儿都可见百姓生活其乐融融，与她之前所经历的相比甚至可用“桃源”二字形容。胥瑚只几眼便喜欢上了这座城。

不过喜欢归喜欢，她此刻身上没多少钱，也没太多御寒的衣物，不几下就被狂风给吹回了墙角。

胥瑚打着颤跑到一堵背风的围墙后，赶紧将全身都裹在衣服中，包着面纱的脸刚要往下缩，就看见旁边站着一个举着黄旗的老道士。这道士看上去上了年纪，须发皆白，衣裳比起胥瑚的不遑多让，甚至有的地方还有几个洞。尽管一样打着哆嗦，但这人精神矍铄，反而没有太多苍老之态。他看见胥瑚过来，立刻站得笔直，枯槁的手指一下下捻着白须，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

胥瑚也算是在江湖中行走多年，对各种道士的骗术都深谙于心，本身对干这行当的人就有些偏见，但眼下见这老道贫穷落魄，居然生出了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情，不禁想过去找他搭个话。

胥瑚一过去，那老道的一双眼就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墙，不搭理她。胥瑚被这反应激得一阵火起，故意随着他的目光笑着问道：“看什么呢，那儿有啥啊？”

老道闻言知道再逃不过，于是微微一笑，晃了晃头，用一种高深莫测的语气回道：“那儿，什么都没有。”

“啊？”胥瑚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回答让她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又道：“那有什么可看的啊，你能把它盯出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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